这里的天气很怪.昨天下了初冬的第一场雪,上午还搓棉扯絮一般,弄的满眼瞬时就白了下来.谁知到了下午,竟自顾自的要停,待我从朋友家出来时,却成了大雨瓢泼的光景.无奈何,只得返回屋里,打电话叫了出租,方才回了家.
我本是爱下雨的,只是难得的一场头雪,又偏巧前两天图书馆翻找出来的红搂看到了四十几回,琉璃世界白雪红梅,脂粉香娃割肉啖膻,心里正好借了个雪情感慨一番,可惜被这雨一冲,连一丁点的痕迹也不留,就好象从没下过似的.索性昨天却还曾出门访友,天上的雪还是欲停未停,地上的白也堆积的勉强观赏,一路倒车的奔赴目的,之间也曾放下心情看玩了几番.
终归是小城的好处,城里贯穿着流水散落着树林,再加上人迹稀少,从公车上一路看过去,景色还真是静谧的可人.昨天我这一番征程足足要换上三趟车不可,之间还有一条走向南北的小火车,又或叫做轻轨.而论及沿途风光的俊俏,也非这条小火车莫属.下了第一班汽车,是一个大学的校园,现在并非放假时期,人群常是熙熙攘攘.刚好我才在地上站立稳当,对面的小火车已经匆匆驶来,不及多想就急急忙忙连走带跑的向着那边赶去,上了车,方喘了口气.找寻着坐位坐下后,就向着窗外望去,恰巧这小车驶到了桥上,左右河流滚滚,甚为开朗.这条河大约有50米左右宽,两边逶迤附着柏油小道,黄线中分供自行车使用.北边河岸接着的是大学的园区,南面则散布着树木,可惜我自小就是个五谷不分,六体不勤的闲人,不能辨出究竟是个什么木头,猜来应该是些枫树,衫木之类.放在平日,这些情境已是足有可观,而如今这一落雪,更添凭了兴趣.因不是大雪,又只是一个上午,故而积的不厚,晶白下面隐隐露着黑褐.或是木叶落尽的枯枝,或是封冻僵硬的泥土,丛丛的,映的白却更白了.
过了前面一站,就到了这路上我最爱的一景.小车行的,也恰是一桥,比之先前的短小了许多.而桥下面一改刚才河流的宽阔,却是一个如同纵谷的地方,两边都环着高木,斜坡底处,不知从何处渗出几小缕细流,就着地势向西蜿蜒.而最妙的当属这纵谷细流间,竟自横着一段枯桩,而枯桩上,又自覆着一个不知是盆是袋的旧物.论说这破烂人为的俗器本是扰了雅致的,偏就是这里不然,反到多生出许多荒野森林的沉重.况是今日又降了雪,本来四周还残留着几许都市息气,如此一来,到当真都被掩盖了下去,而更如同无人原始之地.
慢慢的雪看久了,也就浮想联翩了起来.所谓有梅无雪不精神,有雪无诗俗了人,正是应了古人踏雪寻梅的话端,却偏偏在了一个没梅的城市.既然已经是没有梅了,也只有找首诗来添了空缺,也免了个落俗.又说回红楼里下雪吃肉前面那章回,滥情人情误思游艺,慕雅女雅集苦吟诗.香菱学诗,做了三首月亮,黛玉定了个十四寒的韵,于是也就借了个十四寒胡乱涂抹了首,因懒了平仄纠察,故也就不多讲究:
风起逍遥露生寒,霜娥辞宫驾青鸾.
走兽思覆当玉被,飞禽欲啖作晨餐.
白脂聚色染彩槛,冰晶成璧筑雕栏.
却向琼楼绮陌处,可怜公子弄金鞍.
去年下雪,正是我刚到此地的时候,却不想竟也快有了一年的光阴,虽没有什么思乡之愁,多少也有点眷恋之意.而眼下又要举家迁移,到底合了我的名字,无定所的辗转.到时雪落在纵谷里,不知是否还是一样的光景.